乐团明星效应 燃点乐迷激情 评说欧美两大乐团在香港艺术节的演出(下)

原作者: 周凡夫

简介:前文提到七、八十年代已成名的指挥大师蒂勒曼,以承传着德奥辉煌音乐传统成为明星级指挥家;另一在香港艺术节演出的洛杉矶爱乐乐团,亦是第三度访问香港。执棒的是今年2月刚度过40岁生日的杜达梅尔,新世纪后才出现 ...

前文提到七、八十年代已成名的指挥大师蒂勒曼,以承传着德奥辉煌音乐传统成为明星级指挥家;另一在香港艺术节演出的洛杉矶爱乐乐团,亦是第三度访问香港。执棒的是今年2月刚度过40岁生日的杜达梅尔,新世纪后才出现的新世代明星级青年指挥家。LAP首次访问香港已是1956年的事,由当年在任最后一年的第四任音乐总监华伦斯坦领军,第二次是相隔四十多年后的2008年,由第十任音乐总监,芬兰的萨罗宁执棒,杜达梅尔正是他的接班人。
3月19日,当杜达梅尔踏上香港文化中心音乐厅舞台第一步,已迎来哄堂而起的热烈掌声!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当他在指挥台上垂下执棒的双手转身向观众鞠躬,音乐厅内爆发出更强烈的掌声,这就更明确地说明,这个晚上他带领洛杉矶爱乐乐团在香港艺术节的首场音乐会的表现,已赢得了香港听众的赞赏。

细节赢得观众好感
这些掌声除了来自所谓“粉丝”效应,更多的是杜达梅尔在舞台上的魅力和洛杉矶爱乐乐团在他棒下的表现。
杜达梅尔的指挥手形变化丰富,能很形象化地带动着音乐的推进,但很节制,并无过于猛烈夸张的动作,自有一种浑洒自如,神采飞扬的风度。为此,马勒第六交响曲虽然是一部由四个长大乐章构成,演奏时间长约九十分钟,内容极为宏大的大作品,但杜达梅尔奏毕,不仅全无疲态,汗水似乎亦没有一滴!“马六”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小菜一碟”!
其实,杜达梅尔从仍未登台的一刻,已让人感受到是位不简单的指挥家;每位听众都可以看得见,舞台上等待他出场登上的指挥台,只是简简单单,方方正正十数平方尺的一个小平台,不仅没有谱架,指挥台惯有的背后栏杆亦被拆掉——很清楚地告诉听众,他会全程背谱演奏“马六”,而且具有足够体力和专注力应付全程九十分钟的演出,毋须任何栏杆来助力!这可是自信心爆棚的炫耀呢!
按照惯例,当晚只奏一曲“马六”,不设中场休息,迟到者将不准入场,乐章间亦按惯例闭门不纳,以免对台上台下带来干扰,但当晚奏完长近半小时的第一乐章后,杜达梅尔双手垂下,背对观众,静候不动,让迟入场者的脚步声没有了,才开始第二乐章的演出;很明显地,如此“破格”安排,事前已得到杜达梅尔的首肯,此一细节,正面地看,显示出他对爱乐者的关爱。至于全曲奏毕谢幕,他更一再带同整个乐团的乐师180度转身,向舞台后边管风琴座下的观众答谢,这些细节无疑地都能够赢得观众的好感。

亮丽璀璨动听讨好
不过,更重要的仍在于洛杉矶爱乐乐团在他指挥棒下奏出来的声音。首先要知道,“马六”是一个需要庞大编制来演奏,四个乐章约为九十分钟的大型作品,两架竖琴外,铜管乐组更要二十人,单是圆号便要九支,敲击乐更多得多,定音鼓要两套,还有马林巴琴、大鼓、小军鼓、钹、牛铃和特别制作,只在终章大力击打两下的“命运之锤”(大木键击打在特制的大木箱上)。
杜达梅尔能从容地,指挥完这部大作品而无丝毫汗意,“功力”可真不少。最突出的是他对铜管乐声音的处理,正如该曲当年首演后,维也纳乐评人海因里希·莱恩哈特讽评太多铜管乐!甚么都没有只有铜管乐!这当然只是夸张讽刺之词,但二十支铜管乐器在乐曲中“使用率”很高则是事实,杜达梅尔可以说是顺着美国乐队铜管乐色彩亮丽璀璨的特点,只是将“火爆”的冲击力略作压抑。第二乐章的行板,同样富有较为鲜明亮丽的色彩,很是动听讨好。马勒将行板放在第二乐章,而非以谐谑曲作第二乐章,为了突出“马六”不同乐章情绪与色彩的对比。

悲剧味道张力不足
然而,“马六”虽然并无正式标题,但普遍都被称为“悲剧”,这是因为这部作品虽然是马勒事业与家庭均得意之时的创作,但他创作该曲的1903-04年,欧洲的政治和文化气氛正陷于无比压抑的低气压下,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风雨早已刮起,曲中的悲剧性和苦涩感,让深明当时欧洲政局世道者都会听得很压抑,难怪法国作家卡缪便指出该曲是“作曲家听到了未来远方隆隆作响的直觉预感”!这种隆隆作响之声,当晚在杜达梅尔的棒下或许仍能让人听得到,但那种苦涩悲情,特别是悲剧性的张力,便很不足够了!这正是杜达梅尔的“马六”能让人听得眉飞色彩,感觉很动人,但却总是感到仍是欠了点甚么东西的所在。
或许在马勒时代已来临的廿一世纪,在“马六”诞生已超过一百一十年,并未有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脚步声音,新世代的指挥或许可以另一种理解方式来处理“马六”吧!然而,该曲除了对世界前景的悲观性预感,还是马勒个人的内在心境的刻划。当年他的健康、事业、家庭,都处于理想状态,但该曲四个乐章都处于悲剧情调,全曲固定于象征悲剧的A小调,终章更是否定人生的悲观主义的音乐,马勒甚至说过终章的三下“命运之锤”敲击,是描写英雄遭到命运打击三次,最后便有如大树般倒下了!但“马六”一如他所写的其他交响曲,首演后都作了修改,除删了一些乐器,还将第三下“命运之锤”最后的“致命一击”删去,马勒当年那种对未来命运之不可测的患得患失悲观心态,是显而易见的,此点杜达梅尔不可能不知道,然而这次洛杉矶爱乐乐团在他棒下带到香港来的“马六”,无论音色上,还是音乐的情调上,悲剧的味道和张力,都未能对观众做成感染;尽管表面看来,香港观众的热烈掌声接受了他这种处理,但这多少暴露了这位当红气势无法可挡的明星级指挥家,要走上音乐上的大师级之路还有一段距离呢!看来所谓“指挥家的事业始自四十岁”的说法又多了一个明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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