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作品小赏

当乐迷们提起“东欧音乐”的时候，他们通常想起的是俄罗斯、波兰、捷克和匈牙利这些国家和地区；毕竟，来自上述国家和地区的作曲家以及作品在更早的时候就走进西欧的演出和录音核心曲目，在各大音乐厅和歌剧院都能够频繁地接触到这些作品；随着中国和亚洲的听众鉴赏水平与西方接近，他们对“东欧作品”的印象或多或少都受到这些“核心曲目”影响。然而，当我们拿着东欧地图，眼光往南走的话，一幅绮丽又神秘的音乐风貌就能展现眼前。东欧历史从来都不能够用“轻松”来形容，大国的侵占、战火动乱以及种族之间的仇视让这片地区充满了血与泪。当人们提起“波黑”、“塞族”和“科索沃”这些字眼的时候，人们总是想起战乱和灾难，当然在目前形势下，除了乌克兰之外其他东欧地区总体还是向前发展的。在其音乐世界里，有那么一点人文的光芒总是让人感到音乐是跨越民族和地域的世界性语言。

保加利亚是巴尔干半岛的一个大国，其民族属于南部斯拉夫民族的一支。跟巴尔干的其他民族一样，保加利亚曾经长期被奥斯曼帝国统治，文化上打上了深深的东方烙印；尽管与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和克罗地亚等国都属于南部斯拉夫民族，保加利亚语保持了一定鲜明的特色；再加上靠近希腊，大部分农业地区与东正教的渊源甚深，因此保加利亚文化艺术绽放出一种神秘又多元的色彩。

保加利亚民间音乐通过各种拨弦乐器来演绎，加上打击乐器的配合，能够产生出强烈的动感。这种独特的拨弦乐器和弦被当地的作曲家吸收进来，以西欧常见的古典曲目形式整合，成为东欧严肃音乐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世界著名钢琴家威森伯格的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然而人们更加不应该忽视他的老师——盘乔·弗拉季格罗夫（Pancho Vladigerov，1899年-1978年）。弗拉季格罗夫是保加利亚在二十世纪中叶最重要的一位作曲家，与肖斯塔科维奇等几乎处在同一时代。作为保加利亚作曲家协会的创始人和国内备受尊重的音乐理论家，弗拉季格罗夫为自己国家用双手培养了一整代的年轻音乐家，这其中就包括威森伯格。生于1899年的弗拉季格罗夫身上流淌着犹太血液，年轻时在柏林学习作曲，学成后留在柏林担任德意志戏剧院（Deutsches Theater）的音乐总监。在20世纪20年代，弗拉季格罗夫的作品在欧洲受到了热捧，取材自保加利亚民间传说的歌剧作品成为奥地利、德国和保加利亚等中东欧国家歌剧院的热门演出曲目，并且由德意志唱片公司灌录成黑胶唱片。

在1933年纳粹上台前，弗拉季格罗夫返回保加利亚担任国家音乐学院的钢琴、小提琴与作曲系教授，因此幸运地躲过了纳粹迫害的劫数。尽管保加利亚当局在二战中是纳粹德国的盟友，但是由于犹太人并没被引渡到集中营，因此弗拉季格罗夫在保加利亚国内一直平安无事。战后的弗拉季格罗夫在欧洲音乐圈继续受到关注，被理查·斯特劳斯、肖斯塔科维奇和恰克图良等作曲家视为知己，也受到吉尔列斯、奥伊斯特拉赫和威森伯格等著名演奏家的重视。弗拉季格罗夫的音乐灵感来源非常丰富，往往抓住一条线索就能创作出一部大型作品。在1950年，他根据祖母在幼年时留下的一首犹太儿歌，创作出了一整部交响曲《犹太诗篇》（作品47号），被肖斯塔科维奇认为是“百年一遇的难得好作品”。

潘乔·弗拉季格罗夫在1978年病逝，然而他的后代却步后尘陆续成走上作曲的道路，在保加利亚成为一个自成体系的音乐家族。

巴尔干半岛民间音乐人

跟巴托克或者柯达伊这些用活泼动感的组曲体现匈牙利民间乡土音乐元素类似，克罗地亚也有作曲家用鲜活而且短小的舞曲来反映该国的音乐地貌。笔者首次听马可·塔依切维奇（Marko Tajčevi，1900年-1984年）的《七首巴尔干舞曲》的时候，就曾以为是另外一部没被挖掘的柯达伊作品。这部《七首巴尔干舞曲》可以说是巴尔干音乐风情的代表作，乐句起伏动态巨大，旋律具有浓厚的民族风味，既能供钢琴独奏，也能够配器成为管弦乐作品。

生于1900年的塔依切维奇在当时还是奥匈帝国的克罗地亚地区长大，随后便到帝国境内重要的文化大都会布拉格和维也纳学习音乐。受奥匈帝国教育的塔依切维奇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克罗地亚文化背景，他在家乡首次举办的民族主题艺术歌曲音乐会大获成功，观众们竟然作出了四次返场的要求。

塔依切维奇一生共创作了54部作品，多数都短小精悍，精致迷人。他的创作速度并不快，而且还要承担教育、乐评、指挥和演奏等工作。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反复如精雕细琢，多数以钢琴独奏、弦乐独奏、室内乐和弦乐团为多，也有不少合唱和独唱作品。然而，在塔依切维奇的一生里，克罗地亚作为南斯拉夫的一个加盟共和国，并没有太多的文化输出。塔依切维奇在南斯拉夫国内以教育家闻名，只是他的创作作品得到的都是国外的认可。

华人钢琴家苏显亮长期旅居欧美等地，欧洲几乎所有国家都已经游历数次。对于苏显亮来说，巴尔干半岛文化有着异常强烈的吸引力。与人们普遍认为的“贫瘠”、“动乱”和“危险”不同，苏显亮所到访的地区（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其实目前已经非常宁静祥和，富饶的田园风光和可口的美味佳肴让人过目不忘。作为热爱美酒和美食的音乐家，苏显亮喜欢一边游走于罗马尼亚和斯洛文尼亚广袤的葡萄园之间，一边挖掘路上的音乐风光。

在他回到中国的期间，苏显亮不忘与中国的听众们分享他在巴尔干半岛时候的音乐采风硕果。无论是色彩还是旋律，都展现了巴尔干半岛的独特音乐风味，犹如醇酒那样让人醍醐灌顶。弗拉季格罗夫和塔依切维奇的音乐散发出神秘又浪漫的韵味。在下一步，苏显亮将继续研究和开拓利帕蒂等巴尔干半岛音乐家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