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鉴别（61）陈慧娴《反叛》

在香港流行音乐发展如火如荼之际，有一位妙龄少女，19岁签约法安利制作公司（1983年由赵润勤创立）即与人共同推出合辑《少女杂志》，就凭《逝去的诺言》崭露头角“一歌名成”火红至今，同年发行的个人首张专辑《故事的感觉》即获得白金唱片奖和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最有前途新人奖”，此人就是陈慧娴。《少女杂志》《故事的感觉》虽是法安利制作公司制作，但只有制作权没有发行权，故这两张唱片都交给了宝丽金唱片公司录制发行。至1986年，法安利制作公司因财务困难改组成经理人公司，同时建议陈慧娴与宝丽金唱片公司签约。于是，陈慧娴在推出了一张合辑和一张个人专辑后，才于1986年正式加盟香港宝丽金唱片公司，当年就发行粤语专辑《反叛》（这张唱片还是由法安利制作公司作为经理人公司），销量更达三白金，其中舞曲《跳舞街》获得香港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最受欢迎Disco歌曲。同年，青春年少的陈慧娴从香港浸会学院（浸会大学前身）退学，全力发展歌唱事业。

陈慧娴“初识”欧丁玉。签约成为香港宝丽金旗下歌手后，陈慧娴的制作人换成了欧丁玉（原来的制作人是法安利制作公司的安格斯）。欧丁玉走的是国际唱片公司的运作模式，公司为陈慧娴准备了大量外文歌曲，这种翻唱模式显然拓宽了其歌路。《反叛》专辑主打歌曲之一，便是动感十足的《跳舞街》，那个在法利安制作公司与安格斯合作唱着《玻璃窗的爱》的邻家乖乖女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星范十足的“反叛女郎”。欧丁玉2014年在东方卫视一档名曰《音乐前线》节目面对镜头说，因为《逝去的谎言》这首歌对陈慧娴“很有好感”，陈慧娴也“主动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互生情愫下，“我们在很短时间内就牵手了”，“我在跟他合作第一张唱片时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陈慧娴也说，“欧丁玉在我身边出现时，是一个好好的男人，但之前没有比较，自己不会知道原来他这么好”。后来我们都知道，陈慧娴也是主动向宝丽金唱片公司高层要求欧丁玉担任其制作人。欧丁玉对于陈慧娴，正如诸葛亮对于刘备，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事业上双方都因之有了很大发展，之于是否“一见误终身”，这等感情之事，只有当事人真正明白，旁人终是难以猜透。

陈慧娴“自信学生妹”形象备受欢迎。少女有少女的情怀，学生有学生的味道。已推出两张唱片的陈慧娴此时还是一名中学生，以清纯学生妹形象作为唱片的主旋律理所当然，也恰如其分。在流传的一篇自称是陈慧娴写的文集《千千阕歌》里记载：“Tony（Tony Chiu，即赵润勤，笔者注）为我塑造的‘自信学生妹’形象亦被大家喜欢，所以，我觉得这段路很易走，无论在心理上与实际上，我也应付自如，功课也没有退步。直到得了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最有前途新人奖’，我才真正感受到成名的压力，而那份压力多年来有增无减。”事实是，《反叛》专辑一改陈慧娴前两张唱片以慢歌抒情为主的格调，全碟以《反叛》《跳舞街》等劲歌热舞为主打，更加契合陈慧娴热情少女、独立性格的年轻人形象，曲风的改变马上赢得市场的良好反应，《反叛》唱片大卖十五万张（即三白金，当时香港规定5万张为一白金）。我们可以通过陈慧娴在上述《千千阕歌》文集略窥其当时的心情：“第一次进入录音室灌录第一首属于自己的歌的时候，那份兴奋的感觉实在难以用笔墨来形容，但实在很陶醉，很喜欢那份感觉。当手上接到一份写着‘主唱：陈慧娴’的歌词时，心中涌出了一份喜悦，好像接到一张全部A级的成绩表，很有自信。而那时安格斯他们对我们要求很严谨，常常一首歌可以录上一天，但也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唱歌很困难，更加乐意唱完再唱了。那份感觉与今天已不再一样了，因为那时候我没有过去，一切都是未知之数，而我还是学生一名，从未真正经历过歌唱作为职业的感觉，一切以兴趣为先，当然可以唱得很心安理得了。录音之后，还去湾仔拣衫，十分开心，现在每次录音之后会急于检讨，那里还有心情去玩！”直到现在，陈慧娴的少女形象仍然根植人们心中，“公主”称号一直没变。

“外曲中词”大放异彩迅速推高陈慧娴人气。虽然陈慧娴推出《反叛》大碟前已是“小荷已露尖尖角”，但唱片公司高层显然有顾虑，不然就不会以大量外购歌曲为主。一来当时欧美日韩流行音乐创作实力雄厚，不少已经市场检验大受欢迎的歌曲可以信手拈来，成本与风险显然比本土创作要低，对于一位新人而言，这招在香港流行乐坛屡见不鲜。就拿这张唱片来说，Baker / Kyte作曲、渡边茂树编曲的《跳舞街》，玉置浩二作曲、鲍比达编曲的《痴情意外》，小坂明子作曲、鲍比达编曲的《Love Me Once Again》，渡边茂树作曲、编曲的《反叛》《路》，伊藤薰作曲、鲍比达编曲的《忘记悲伤》，6首歌曲均是“外曲中词”，当然《墙》的作曲、编曲卢东尼，《坏习惯》的作曲、编曲鲍比达也是港籍菲律宾人，全碟11首歌，除了香港本土创作的《与泪抱拥》竞争力不俗外，其余很显然不及泊来歌曲经典和流行实力。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到，若要迅速捧红一位歌手，捷径就是砸钱从国外购买最流行的歌曲再配以中词推出市场，一首不行再来一首，香港宝丽金唱片公司深谙此道，当然该唱片集监制、录音、混音师于一身的欧丁玉其选曲能力也功不可没。

节奏明快、古灵精怪的经典“年轻”老歌《反叛》。（一）我们先来看看其歌词，“师长很关心的说，不温书怎会做人，爸爸很紧张的说，不准穿短裤热裙，妈妈天天训导，说少女要留心，男孩如凝望你入神，万别让他接近”，歌词六七个字一句，偏向口语化，虽不是完全押韵，但又朗朗上口。说其“年经”，歌词从一个“少女”“学生”的角度作为切入点，读书、乖巧、提防坏人等，都是“师长”与爸妈常常挂在嘴边“训导”的说话，即便再过一百几十年，这个角度永远不会变，所以何时听来，其依然“年轻”；说其“老歌”，该歌曲1986年发行，到现在已近40年，依然流行，深入人心，所以既“经典”又“年轻”。（二）该曲曲风“属上世纪80年代在日本和香港非常流行的日式跳舞快歌”，该曲风一直持续到90年代，影响了一代人，同一时期香港“荷东”DISCO音乐就是这种风格，节奏明快但歌词又古灵精怪，很受年轻人欢迎，也很容易令人闻歌起舞，所以“腿总不肯安放原位”。（三）也有人认为此歌最大的亮点是林振强的歌词，充满青春欲动、野性和激情，但同时被伦理和“师长”与爸妈管制住的少女似乎在呼唤，“苦闷，心极闷，到处有太多审判”，说出了许多年轻人的心声，未免让人大呼“过瘾”。林振强何许人也？香港著名女作家林燕妮弟弟，填词千首，被誉为“港乐鬼才”，是香港流行曲杰出词人之一。（四）陈慧娴演唱此歌非常有个性，其时21岁，正年少气盛，活力过人，此等快歌在其口唱出，歌喉清亮干净，运气娴熟，节奏收放自如，鲜活灵动，语气弥漫着“反叛”气息，相当有吸引力。然而据说此歌在当时也曾引起某些专栏作家批评，认为其歪曲了家长形像，有人认为助长了青少年的反叛意识，但也有人认为，从青少年心理学的角度而言，歌曲成功地反映出青少年所处的心理环境，反而更得到这批受众的共鸣。在香港流行音乐中，提起《反叛》笔者马上就想起另一首类似题材的歌曲：同样引进日文歌曲、卢国沾填词、蔡枫华演唱的《叛逆》，两者显然已成为香港流行音乐的经典之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活泼开朗、动态强劲的经典老歌《跳舞街》。《跳舞街》与《反叛》曲风同出一辙，都属节奏明快、动感强劲型。刚好，大碟A面第一首歌就是《跳舞街》，B面第一首歌就是《反叛》。（一）本以为《跳舞街》与《反叛》同样引自日本，其实不然。据载，1985年，英国歌手Angie Gold主唱了一首名为《Eat You Up》的歌曲，很快便流行到日本等亚洲国家，日本同年便出现了改编版本并重新编曲，节奏更紧迫、更强劲，因此《Eat You Up》由英文原版演变出日文版本，而日文版本演变出中文版本，并以陈慧娴的《跳舞街》最为闻名。（二）林敏聪所填《跳舞街》歌词与林振强所填《反叛》同样出色，“差一分钟天就黑晒，　毋须急于赶计成败，光阴好比闪电飞快，想开心应该去街”，简单直接，又朗朗上口。林敏聪何许人也？与林振强一样，同为香港著名词人，且亦有“港乐鬼才”的美誉，是香港另一著名作曲人林敏怡的弟弟，陈慧娴另一首名曲《花店》歌词，以及《雾之恋》《爱在深秋》《无心睡眠》等歌词都出自林敏聪之手。（三）这张唱片虽名为《反叛》，但封面的设计其实是“逛街”，也可以理解为，逛街游荡可能也是“反叛”的一种。封面的拍摄地点在香港“柏丽购物大道”，陈慧娴身穿米色波点长衫，脚穿鲜亮橘红长袜，动作古怪，笑颜明朗可爱。此时的陈慧娴，人如歌，歌也如人，春风得意，事业如日中天。《跳舞街》与《反叛》两首青春热歌，使其完成了从温柔到热情的转型，且歌曲融入了更多摇滚、电子音乐舞曲等元素，成功塑造了她活泼俏皮、又带有一丝反叛意味的少女偶像形像。有人认为，正是这张专辑的成功，奠定了她未来歌手之路，让原本不打算继续从事演艺工作的她回心转意，专注发展歌唱事业。

当然，除了《跳舞街》《反叛》堪称永恒经典外，《痴情意外》《Love Me Once Again》《与泪抱拥》《墙》等慢歌同样质量上乘，悠扬抒情，可圈可点，不可小觑。

陈慧娴唱片大多靓声的“秘密”：用情与爱铸就“公私”兼顾的回忆。欧丁玉在一次采访时曾说过：“那时候我身兼数职，又是她的监制又是男友，真的好辛苦！因为我只允许自己成功，不能失败，所以那时候的我一直都很瘦很瘦！”在担任陈慧娴唱片监制期间，欧丁玉废寝忘食为其打造最好的音乐。有人认为，欧丁玉还是一位很懂市场和大众心理的优秀制作人，其挑选歌曲的眼光非常精准，总能找到一些叙事角度特别、又有点意思、朗朗上口的歌曲，这些歌曲既吻合陈慧娴的演唱特点，又大众化，雅俗共赏，除《跳舞街》《反叛》外，《傻女》《夜机》《千千阙歌》等均脍炙人口影响深远，让陈慧娴永远站在时尚潮流最抢眼的地方，对其歌唱事业帮助很大。陈慧娴与欧丁玉在音乐道路上携手同行多年，陈慧娴由新人歌手蜕变成香港天后，而欧丁玉也从一个小监制成为了香港金牌音乐监制。笔者认为，倾注情与爱和心血制作的唱片，与只是当工作任务去完成的唱片，那个声音更让人更有说服力？毕竟靓声是藏在细节里的，功夫不到位声音更不可能到位。

版本与声音。笔者收藏的这张黑胶唱片，主要有三个版本，分别是“双平两面有双内圈线版”“双平单面有双内圈线版”和“双平两面单内圈线版”，当然肯定还有不同类型的“凸圈心边版”。声音上，这三个版本颇为接近，如不认真多次细听，恐难真正分得清。当然，“双平两面有双内圈线版”稍微宽松，而“双平单面有双内圈线版”没有“双内圈线”一面声音比“双平两面有双内圈线版”有“双内圈线”一面宽松度方面稍逊些许，“双平两面单内圈线版”与其他两个版本的区别，同样只在宽松度方面稍逊，其他区别较微。这是否证明，视同“爱情结晶”的黑胶唱片要比制作其他黑胶唱片来得更仔细、认真，就见仁见智了。如是“凸圈心边版”，笔者此前拙作已多次证明在背景宁静度方面要比“双平圈心边版”逊色，厚润通透及线条清晰度方面同样稍逊，只是程度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