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流行音乐漫谈（十） ——1994

1994年，是国内流行音乐从听觉时代向视觉时代飞速发展的一年。如果说之前我们更多地是通过磁带、录音机这些载体认识歌曲，透过磁带封面和歌词页了解歌手，1994年则是我们通过电视画面全方位了解歌曲与歌手的一年。因为这一年，MTV（音乐电视）开始普及，透过彩色电视机的影像传遍千家万户，昔日磁带里转动的歌曲开始跃然纸上，让我们在欣赏歌曲上有了更加立体、丰富的体验。

与此同时，家用录像机也开始风靡起来，人们可以借助录像机和录像带录制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正是那一年，我的父亲为家里采购了一台录像机，初衷是为了把喜欢的电视剧录下来，当时94版《三国演义》热播，为了这部剧，我清楚记得父亲录制了一箱整整17卷带子，这在如今动动手指即可刷剧的时代已然无法想象。当时年幼的我对这样的名著历史剧集尚且不懂，倒是耳目濡染对片头片尾曲印象深刻，几乎每晚都是伴着“滚滚长江东逝水”和母亲的洗碗声开始，伴着“暗淡了刀光剑影”和自己的鼾声结束。

父亲也是个音乐爱好者，除了录制喜欢的电视剧，每年春晚的经典歌曲、好看的MTV也不会错过。那一年，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节目开通了《东方时空•音乐电视》专题板块，透过最大的电视平台将最新的MTV呈现在观众面前。父亲通过录像机录下了那些经典的歌曲：老狼《同桌的你》、方芳《摇太阳》、孙悦《祝你平安》、李春波《一封家书》、孙浩《中华民谣》、陈明《寂寞让我如此美丽》……让我记住了那些经典的旋律。

那一年，火热的MTV席卷全国，火热到什么程度？一首MTV就能让一位歌手一夜爆红，以至于隔年春晚赵丽蓉和巩汉林老师还推出了一部和MTV关联性极强的小品《如此包装》，小品为了推广评剧这种老的戏曲艺术形式，想到了用时下最新潮的MTV进行包装，在传统与现代艺术的冲突之间制造了不少看点。

这一年，内地摇滚延续着火热的势头，近期在“披哥”舞台大火的郑钧推出了他的第一张专辑《赤裸裸》，将《灰姑娘》、《回到拉萨》等经典推向了全国。滚石唱片的张培仁继续着在内地这片摇滚乐土上开垦的步伐，继成功创办魔岩文化，推出《中国火》摇滚合集和唐朝乐队之后，于这一年的5月重磅推出了“魔岩三杰”的三张专辑：窦唯《黑梦》、何勇《垃圾场》、张楚《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并通过年底在香港红磡举办的“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将内地摇滚乐推向了顶峰。

关于这场演唱会前前后后众说纷纭的故事实在太多，诸如何勇放出狂言称“四大天王是小丑”、香港演员黄秋生现场观看时激动到撕烂衣服等，其真实性已无从考据。演唱会当时除了在现场的影响力，也并没有在外围引起太大的轰动，只不过后来国内摇滚乐开始走下坡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抬高这场演出，以至于其影响力也一次次在后人的人云亦云中被逐渐神话，实际上它也许只是中国摇滚乐由盛转衰的一个分水岭。但抛开这些不谈，就当时滚石团队的策划、魔岩三杰和唐朝乐队年轻鼎盛的状态、现场演出的效果和观众反应来看，这也绝对是体现中国摇滚乐顶级水准的一场演出。

受上一年黄家驹、陈百强两位巨星离世，以及香港原创力量不足的影响，这一年的香港乐坛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四大天王虽依旧霸占了排行榜，但《我等到花儿也谢了》《铁幕诱惑》《哪有一天不想你》《谁人知》几首得奖歌曲的传唱度已不及前几年来的响亮，反倒是他们签约台湾唱片公司推出的国语专辑更有影响力。刘德华的《忘情水》《天意》、张学友的《偷心》、黎明的《为我停留》专辑都诞生了不少金曲。郭富城这一年虽没有推出国语专辑，但《狂野之城》专辑的推出也一改往日风格，为今后其劲歌热舞的形象奠定了基础。

谭咏麟这一年风光依旧，推出了《梦幻的笑容》《喜爱》两张粤语专辑和《青春梦》国语专辑，其中《梦幻的笑容》专辑中《讲不出再见》一曲成为他的经典代表作。4月份，谭校长在香港大球场连开三场“谭咏麟94纯金曲演唱会”，这场原本计划连开六场的演唱会却因扰民遭投诉，不仅导致演唱会数量减半，音量也要减半，虽然14万现场歌迷没能享受到最好的音响效果，却丝毫不影响演唱会的经典程度。谭咏麟劲歌热舞独自一人唱满全场，曲目经典，状态爆棚，感染力饱满，至今仍然是我经常回味的演唱会。

《讲不出再见》这首歌词曲结合极妙，尤其在现场演唱或播放时，万人大合唱的画面不胜枚举，有着十分震撼的感染力。这首歌也成为了昔日广州恒大队在主场送别球员的主题曲。2014年7月，我有幸在广州天河体育场亲历了数万人高唱《讲不出再见》送别恒大队功臣巴西球员穆里奇的名场面，不少球迷伴着歌声在现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那一年的台湾歌坛，因为其“华语流行音乐中心”的地位逐渐稳固，一些歌手开始放下商业考量，在音乐型态和内容上进行了实验性的尝试，也诞生了两张当时让我听不懂、如今却让我爱不释手的专辑：张雨生的《卡拉OK·台北·我》、齐秦的《边界》。其中张雨生的专辑因与之前推出的商业专辑风格出入太大，销量惨淡，但如今看来其曲风的多元、编曲的华丽、高水准的演唱、以及歌词内容中社会性的思考都足以让这张专辑成为神砖。齐秦的《边界》专辑为齐秦远赴新疆采风后推出，除了《无情的雨无情的你》、《紫雨》为向已故歌手董荣骏致敬的作品，其他大部分歌曲都因新疆之行带来的灵感创作，摇滚中带着异域的风格初听有些不适，但越品越有味道。

这一年的台湾，有位叫吴俊霖的歌手，在两年前推出首张个人专辑后一度销声匿迹，他不甘心，组了自己的乐团重新出发，蛰伏两年带来了一张重磅作品——《浪人情歌》，而他也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伍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