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喇叭听音乐 | 我听肖邦的二首钢琴协奏曲（上）

几乎每一个作曲家都是用钢琴来创作的。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流传下来的钢琴作品要远多于任何其它乐器，也许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吧？在钢琴音乐里，波兰作曲家肖邦是最为瞩目的人物。他是作曲家、演奏家，也从事钢琴教学。他被誉为“钢琴诗人”。这不仅是因为他的200部作品几乎都是为钢琴而作、数量大，更是因为他的诗情画意在钢琴历史上是独具特色的。其显著的特点是优美的旋律以及和祖国波兰民族音乐的联系。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有玛祖卡，夜曲，波兰舞曲，叙事曲等。他的二首钢琴协奏曲，虽然是早期之作，也是举足轻重的，都是我最心爱的。

每喜欢上一首作品我就会去找我喜欢的版本，肖邦的二首钢琴协奏曲也是一样，找着找着找出了小故事。下面二个版本都成了我的挚爱。是百听不厌，爱不释手。

搜寻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版本，在我是几十年的路。多年来的寻找、比较，听了许多，但是一直没能找到真正心仪的版本，包括借助于《Gramophone》，《BBC Music》等杂志，翻阅《企鹅唱片指南》而且买了不止一本。

葡萄牙钢琴家皮雷斯（Maria Pires）

葡萄牙钢琴家皮雷斯（Maria Pires）的版本我是在1990年代就买了CD的。这张CD随我搬家数次，听过几遍，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直到2012年搬家到上海，再次细听才发现：实在是太完美了！

回想一下，接受一部作品或是一个艺术家的演绎，在我是有各种各样的情况：有的是听一次就完全接受，例如，在北京民族宫音乐堂听柴可夫斯基第四交响曲。也有的是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才接受的，比如马勒——1990年代我就听到的，但是一直觉得他的音乐过长，“不够精炼”，恨不能找到浓缩的版本。经过三十几年时间我才逐步接受。德彪西和拉威尔的印象派音乐也是同样。但是这里的区别是：我古典音乐之旅是从德奥音乐起始的，习惯了要寻找旋律。可是印象派音乐不在于旋律，而是色彩和光亮的变换。就是说，我的方法不对，所以无法进入印象派的世界。

对于音乐家的艺术处理，进而引申至音乐艺术表现的鉴赏力，这个问题就要复杂一些了。对于我们非专业的音乐爱好者，除了参考主流杂志、期刊以及相关报道以外，还需要适当地读一些音乐理论。最好可以学一种乐器，因为学习过程中就包括有艺术表现。自然了，所有这些都不能取代聆听音乐本身，也多看音乐节目。要多年地听各种时代的音乐，注意音乐家的艺术处理。逐渐地就会有了概念，可以把握某一时代的音乐应该怎样处理。如果是学钢琴或是小提琴，那你就会很容易在这种乐器的艺术表现评判方面有所突破（随便说一下，曾经应好友的盛情邀请，我在上海听过穆特的小提琴音乐会。我不大能接受的是：她用接近现代音乐的表现手法来处理巴洛克时期维瓦尔第的音乐，尤其是附点音符的处理。我感觉，那是不适当的）。

培养音乐艺术表现方面的鉴赏力还需要其它艺术的学习，包括绘画（和印象派音乐最为接近），文学，艺术史等。总之，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也没有捷径，需要长年的积累。

让我们回到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皮雷斯独特的地方是她的自由节拍“rubato” （音乐术语，指某个音乐片段时要求整体上保持乐谱所指示的基本速度，而对其中的单拍允许稍有不同的速度变化：有些音符时值略延长，另一些则相应缩短，后者的一部分时值被前者夺走，以补偿延长了的音符所占用的时值），是那样的自如和优美（就像是我们常形容女性的“任性”），把肖邦的艺术推向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怀疑这样的艺术处理是否有学习或模仿的可能。这只能是来自艺术家的修养，而且完全是自然的，是发自内心的。再者，这个版本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普列文Previn和皇家爱乐乐团RPO十分贴切、富于同情心的协奏，无愧于一流指挥和一流乐团的盛誉。功不可没的还有1994年毫无瑕疵的DG录音（有时候，DG的录音质量实在不能让人恭维。在大录音公司里面，DG的录音质量参差不齐）。CD的封面标明：本录音获得1995年华沙肖邦大奖。

这样旋律优美、富有诗意的作品，加上一流的演绎和一流的录音效果，使得聆听音乐成为了最大的享受！ 记得二十多年前，在我订阅的《Gramophone》音乐杂志上有皮雷斯的相片：是杂志社1996年采访她（见上图），有张相片是她在里斯本郊外农场的家，抱着自家的大公鸡。这种低调、淳朴的音乐家更是赢得人们的赞美和崇敬。

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我最推崇波利尼。意大利钢琴家波利尼（Maurizio Pollini，1942.1.5 -）是二十世纪重要的钢琴家，擅长演绎肖邦和德彪西等人作品。波利尼1959年赢得意大利钢琴比赛奖。1960年又赢得肖邦钢琴比赛第一名。当时他是18岁。鲁宾斯坦作为评委主席宣布波利尼获第一大奖，并宣称：“这个年轻人的钢琴比我们任何一人都弹得好”！得奖之后，波利尼又师从米开朗基里——那是钢琴世界里的加拉米安。

这张CD，是我1988年在伦敦HMV唱片店碰巧买到的。今天回想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唯一的原因是大减价。三十几年来经过了数百次的仔细品味，我可以从第一句开始，把三个乐章唱到最后一句，而且记得那些重要乐句的处理和音响效果。我也参阅了一些音乐评论，逐渐地，我才醒悟到波利尼这个版本的权威地位，是三十几年的后知后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