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rightPan眼中的女“怪人”钢琴家

2016-7-8 14:20| 发布者: ywen| 查看: 3004| 评论: 0 |原作者: AbrightPan

简介:编者按: AbrightPan是我在微博上认识的一位古典音乐爱好者,他是一位具有非常优雅的生活态度的人:热衷于音乐、美酒、香水、钟表等他认为是美的事物。在6月的杂志中他介绍了俄罗斯钢琴家巴塔戈夫的艺术,但他实际上 ...

编者按:
AbrightPan是我在微博上认识的一位古典音乐爱好者,他是一位具有非常优雅的生活态度的人:热衷于音乐、美酒、香水、钟表等他认为是美的事物。在6月的杂志中他介绍了俄罗斯钢琴家巴塔戈夫的艺术,但他实际上对法国钢琴学派的研究更深,本期他将带来两篇在他看来独具一格的“法派”钢琴家的介绍。


佛罗伦斯•德拉日(Florence Delaage)

藉由琴键的心灵歌唱——德拉日的钢琴艺术
人们若问我,最伟大的古典音乐家的共性是什么。我的答案是“能够营造一种音乐本身美感的境界”。达到这种境界的方式,亦或是这种境界展现给人的形态却是不同的,但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透明的、客观的、秩序化的:音乐背后的真理是清晰而遥远的,音乐家所做的是用秩序穷举地逼近它;而另一种则是斑斓的、主观的、模糊化的:音乐背后的上帝是缥缈而涣散的,音乐家所做的则是通过自身的情感波澜触发它的回应。上一期专题中我谈到过的巴塔戈夫(很显然属于前者,而今天所谈到的这位独特的女钢琴家则是我心中后者的代表。


阿尔弗雷德•科托

当我们谈到20世纪黄金时期的钢琴艺术,阿尔弗雷德•科托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名字。不仅仅在于他作为一名演奏家所创造的无比曼妙的诗意的世界,也在于他作为一名教师对于一些二十世纪中后叶著名钢琴家的培养:车尔尼•斯泰芬斯卡、李帕蒂、哈斯姬尔、佩勒穆特、蕾菲布、弗朗索瓦……这些在钢琴界无比响亮的名字都是出自科托的培养。和他们相比,同样作为科托学生的本文的主角佛罗伦斯•德拉日(Florence Delaage)的名字却显得相当暗淡,很少录音的她几乎被人遗忘,她的名字甚至没有出现在蒂姆布雷尔所著的《法国钢琴学派》中。直到近几年IndéSens、Calliope两个厂牌以科托逝世50周年为契机邀请她录制了3张纪念专辑,才让她的名字重新浮现出来,也让这位有着科托最高评价之一的学生的独特艺术为更多世人所知。


佛罗伦斯•德拉日

1940年,德拉日出生于一个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父亲是建筑师、母亲是音乐家。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德拉日从4岁开始跟随母亲学习钢琴,并在几年后如愿进入巴黎音乐学院跟随依凤•蕾菲布学习。虽然得到了学院内普遍的赞许,并在蕾菲布的班上拿到了第一名,但是她对于在巴黎音乐学院的学习并不满意。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17岁的她跟随蕾菲布去巴黎高等音乐学院拜访科托,拜访期间她的演奏给科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科托希望德拉日能够作为私人学生跟随他学习,她便立即从巴黎音乐学院退学,每周往返于巴黎和洛桑之间,跟随大师学习并陪伴大师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五年。在跟随科托学习期间,她结识了同样跟随科托学习的后来英年早逝的钢琴家齐亚尼(Diano Ciani)。得益于齐亚尼和乔治•齐夫拉大师的良好关系,她有幸继续跟随大师深造。她在德国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在萨尔斯堡音乐节完成了首秀,并得到了广泛好评。


乔治•齐夫拉

“她是一名非凡的(exceptional)艺术家。”齐夫拉曾如此评价她。她的这种独特性在她在IndéSens厂牌下推出的她同名的纪念科托的录音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我发现德拉日这位钢琴家也是源自于这张专辑,当时出于好奇心开始播放这张唱片的我很快意识到自己打开了一个黑洞。在这套双CD中德拉日选择了一系列科托生前喜欢的曲目:唱片以肖邦的全套即兴曲开始。所谓即兴曲的本质,是在创作动机上表现的偶发性,而德拉日的演奏也许是对于这种音乐本质最好的诠释。柔美而又灵巧轻盈,变化万千的自由速度让你能明显感受到她跟随感情变动的心跳和呼吸节奏,时而摇摆或夸张却仍牢牢控制在合理范围内的速度和键触处理让音乐充满了张驰的线条感,带来某种似乎酒醉后般的肆意表达流动的万千思绪——这种略微的放纵感让我想起了弗朗索瓦演奏的肖邦,但也不完全相同——相比起来弗朗索瓦的演绎像是灌了很多白兰地后宣泄而出的心底话,而德拉日的演绎则像是小酌红酒后将万千思绪藏在心中酝酿哼成的歌。


科托最爱曲目封面

舒曼的钢琴套曲《童年情景》是科托生前最喜欢的曲目之一,他曾三次录制此套曲,而他的演绎中的那份诗意也是自己一直难以忘怀的。而德拉日的演绎显然继承了这份诗意,但是她在这套作品上的处理显然比科托更加大胆。和科托类似,德拉日试图营造不同情景间的独立性,用充满歌唱性的手法表现出诗一般生动的童年意境。柔和且优雅的音色似乎又增添了一丝内敛的粉色的少女情怀。但她依然加上了多变且甚至有些夸张的速度处理,牺牲掉一定的结构、用跨小节的速度调整来获取流畅的起伏摇摆的线条,加上各种微小的节拍处理,使得景象既是连贯的又是有些破碎的——如梦一般漂浮不定。


二十四首前奏曲封面

但这也许还并不足以说明德拉日演绎的独特性。在她发行于IndéSens厂牌的另一张肖邦二十四首前奏曲中,她的演奏与众不同之处得到了最清晰的体现。 创作于1835-1839年间的二十四首前奏曲是我认为最能体现肖邦音乐哲学的作品。当时正旅居马约卡岛治疗肺结核的肖邦面对不曾料到的湿热和将他当做瘟神般避而远之的当地人们,在密不透风的漆黑的修道院里带着种种绝望以及对阳光和希望的向往,创作了明暗交错对立的二十四首前奏曲。在多数钢琴家试图以戏剧化的手法去挖掘这套作品的对立的哲学性时,德拉日的演绎却反其道而为之,将这种对立最大程度的淡化了。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会与之前所提到的德拉日的“主观”、“自由”以及“情绪化”的个人特色相违背。但恰恰相反,德拉日的演绎却是饱含着个人感情——毕竟对于前奏曲存在的“对立”只是一种客观的解读,德拉日的这种“淡然”更像是阅读这套作品时自己内心的波动。她的演绎是柔缓而充满脉动的,带有一种柔和的紫灰色的基调。她并没有在整体结构上考虑太多,只是合乎个人逻辑的推进着感情波动,而这种波动是通过丰沛的弹性速度和触键的强弱调整而实现的,营造出一种抑扬顿挫的感觉,且这种感觉是随每一曲的个性发生着微妙的改变。但总体来说,她所营造的这种感觉是“去情景化”的:诗源于心而非景,正如第15首“雨滴”,带给听众的并非是某种特定的雨景,而是看雨时的心境变化。这种特点也同样体现在她2012年6月15日纪念科托逝世50周年独奏会里的两首李斯特传奇曲:《阿西西的圣方济向鸟儿布道》与《保欧拉的圣方济在水面上行走》中。这两首曲子也许是最符合亚科夫•米尔什坦所描述的李斯特的“‘诗意的概念’的形象化原则”。大多数演奏者会将演奏的重心放置于描绘乐曲所表达的传奇故事的景象,而德拉日似乎依然是倾向于剖析作品所包含的灵性和虔诚,以及故事带给自己的最直观的感情脉动。正如她自己所说:“我不喜欢(固定的)演奏套路,我只想尝试着把我最真实感受告知听众。”这份从容又流畅自然的感情表达,似乎又让我看到了某丝齐夫拉在情感上(而非技术上)的神韵。


纪念科托逝世50周年封面

德拉日在与德国著名瓦格纳学者狄叶特•邵尔兹的访谈中曾经说过:“我人生中有两大热爱:瓦格纳和科托。他们对我有着相同的意义——他们代表着卓越的艺术。”出生自一个有三位叔公作为巴黎歌剧团成员参与过唐豪瑟首演的家庭,并有一位作为瓦格纳狂热支持者的老师。德拉日成为一位瓦格纳狂热者(Wagnerenthusiastinnen)似乎也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作为法国瓦格纳协会的一员,她对于瓦格纳的热爱不仅仅体现在对于瓦格纳的研究上,更体现在她在瓦格纳作品的演奏上。每年的拜罗伊特音乐节她也会演奏李斯特改编的瓦格纳作品;几乎每年的瓦格纳诞辰日,她都会在自己的沙龙举办私人独奏会来演奏这些作品;在她的几张专辑中,瓦格纳作品同样占据了很大的比重。瓦格纳的曾孙、拜罗伊特音乐节的著名指挥沃尔夫冈•瓦格纳以“令人惊叹”四字来评价德拉日对瓦格纳作品的演绎。聆听她演绎的瓦格纳,那种更迭的对立被淡化了,更多的是一种闪耀、一种温暖的光芒。“这音乐引领我到达另一个宇宙中的童话世界,在我心中这就是音乐的最高点。”可见瓦格纳撇弃权力和占有的限制、而追求爱与情感和美的自由的音乐哲学深深地影响了德拉日的音乐风格。

科托逝世前将自己的两台钢琴——一台施坦威B型和一台百雅,以及一枚自己收藏的李斯特生前佩戴的戒指遗赠给了德拉日。这也许是他对德拉日未来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希冀,不过最能体现这点的也许还是这句科托所能给予自己学生的最高的评价:

“如果我有一个女儿,她一定是佛罗伦斯•德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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