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人男高音历史小探

何任远

文/何任远 摘自《视听前线》2014年 第一期


说到成就偶像之路，很多人都知道要付出很多才能成名。然而，在十七世纪，要成为一个类似今天的超级歌手，则要付出肉体的痛苦。也许今天的超级模特要登上欧洲顶级的T型台需要经历痛苦的节食过程，然而在当时的意大利，要想成为一个万人膜拜的歌星，也许失去的就是自己繁衍子孙的能力。






“小刀万岁！”（Evviva il coltellino!）是欧洲巴洛克时期歌剧院里一句很常见的喝彩语。由于青春期之前被阉割生殖器因而音高可以达到此女高音的男歌手在当时看来，无疑是一颗璀璨的艺术明珠。成名成就的阉人歌手在意大利和欧洲的待遇，仿佛类似今天很多偶像歌手在流行乐坛的位置。为什么会出现阉人歌手？很多人知道在1668年，当时的教皇颁布女性歌手不得出现在教廷唱诗班里。虽然这道禁令只在教廷属地范围内有效，而且女高音在巴洛克歌剧院依然非常吃香，然而对于当时的经济条件来说，培养一个从小被阉割的男孩成为歌手，比起培养一个已经成熟的女性成为女高音来说要容易得多。一个十来岁就能够唱出次女高音音域的少年歌手，赚起钱来当然比二十来岁才唱女高音的女歌手要多得多。

在十七世纪的意大利，阉割男孩让他们成为歌手已经成为一个特殊的行业。根据当时的文献，意大利每年有四千多名男孩被阉割。在南部城市那不勒斯，一年就有至少一千名男孩被阉割。对于那不勒斯很多贫穷的家庭来说，把自己的孩子送去阉割，是换取日后大富大贵的一种赌注。那不勒斯当时的四座音乐学院，就是专门产出阉人歌手的作坊。小男孩先被父母送去测试音乐才华，然后送去秘密作坊进行没有任何卫生条件的阉割。如果男孩没受到感染而活了下来（即使男孩死了，父母也得不到赔偿），那他就要开始严格的音乐训练课程。男孩们要学会唱出高音部的段落，那些在高音区拼不下的男孩，就会沦为淘汰品很早就失去老师的青睐，那么他的余生将会在修道院或者马戏团里度过。






那些幸运完成了音乐课程的“艺术珍宝”，会被送进贵族和王室的宫廷里演唱，也会在歌剧院里演出。当然除了音乐之外，他们还要面对贵族男女的各种变态的额外需求。英国曾经有一位著名作家写过一本游记，他警告英国的绅士家庭们不要到意大利南部旅游，特别是欣赏歌剧，因为那里糜烂淫乱的艺术生活能够“教坏”那些将来成为栋梁的绅士们。阉人歌手在风韵年华过后，由于激素失调，五官和四肢会水肿肥大，体重飙升，这个时候就会失去市场。他们接下来的日子要么进入修道院，要么继续教音乐，或者沦落成为街头乞儿。随着浪漫主义思潮在欧洲蔓延，阉人歌手在歌剧舞台失去了地位。随后，拿破仑攻占那不勒斯。他重组了当地的音乐教育环境，关闭了当地的音乐学院，导致了阉人歌手的进一步衰落。


在今天，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女中音和假声男高音的唱片来重新了解那些专门写给假声男高音的歌剧片段。屡次尝新的意大利女中音歌唱家塞西莉亚·巴托莉(Cecilia Bartoli)在09年的时候就录制过一张专门献给阉人男高音的巴洛克歌剧片段专辑。该专辑分两张，第一张是意大利巴洛克时期作曲家Nicola Porpora和其他同时期的作曲家片段。Porpora不但是当时欧洲最风靡的五位阉人男高音的导师，也影响了后来的作曲家包括海顿。在唱片里，巴托莉压制住自己以往花巧的花腔连珠炮，转而用淳朴和略带男子气概的强调来唱出“半阴阳”的气质。阉人男高音一直被认为是一部没有感情的纯粹声音发生装置，然而巴托莉作为现代艺术家要做的就是把人文气息带进这些貌似纯粹炫技的片段里。在唱片第一首选自Porpora歌剧“Siface”里的咏叹调，巴托莉随着奋进轻快的圆号唱出了稚气未脱的年轻男子味道。






后起之秀，法国假声男高音Philippe Jaroussky可以说是人靓声甜，不但声音比巴托莉要甜美，而且样子英俊秀丽，仿佛是那些阉人名伶巨星再世。我听过他的大部分主要唱片，从他挖掘维瓦尔第歌剧主要角色唱段到Porpora的唱段，让人很着迷的一点是，Jaroussky能够在巴洛克时期的作品中唱出现代人的爱恨情仇，三百多年前人们的戏剧在他的演绎下能够披上一种时尚的外衣。如果说德国假声男高音Andreas Scholl的那种深刻古朴气场不同，Jaroussky的声音充满阳光与亲和力，仿佛从天籁深处传来的声音。这把声音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成分，仿佛让人回忆到很多美好的事情。

无论如何，相比起以前要被阉割的命运，现在要成为“偶像”的代价要小得多。也许，即使我们回答不了阿多诺的疑问，我们也能够轻易地意识到，这也是一种进步吧。

小路

表示还是大胡子美女好些.

阳城老窖

历史造就的悲哀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