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女神阿格丽姬

大关

钢琴女神阿格丽姬

《视听前线》（2006/01） 文/赵启星

神童·钢琴天才·桂冠
      玛尔塔·阿格丽姬是1965年第七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冠军得主，其时阿格丽姬24岁，正是风华正茂。阿格丽姬的获奖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名之实至。阿格丽姬以“充满激情、充满活力”的钢琴演奏赢得了观众的厚爱，其浪漫的演奏情调与完美的技巧更赢得了大赛评委的赞许，据说当阿格丽姬弹完大赛规定的第一首乐曲后，众评委就已经折服了，心照不宣认定此届冠军非阿格丽姬莫属。
      获得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冠军的名誉对阿格丽姬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她不像绝大多数选手那样是为了出名而参加比赛，恰好相反，她却是出了名之后才参加比赛。早在1957年，阿格丽姬就一鸣惊人，在一个月内连续摘取了两个重要的国际钢琴大赛桂冠，一个是意大利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另一个是日内瓦国际钢琴比赛。当时的媒体纷纷称赞这位年仅16岁的南美钢琴少女是“旷世奇才”、“二十世纪钢琴演奏界的奇迹”。
      阿格丽姬无疑是钢琴神童，似乎上天是特意为人世间造就的一位钢琴缪斯。阿格丽姬出生于南美洲的阿根廷，两岁多就已经表现出一种天生的音乐禀赋，据阿格丽姬回忆自述：“有一天我站在钢琴旁，用手试着去弹，便已成调了，我是凭听觉学来的。因此，幼儿园的老师都非常吃惊。”（选自陈立著《与阿格丽姬面对面》）阿格丽姬在三岁前就开始学习弹奏钢琴，要知道这个年龄对于绝大多数儿童来说还是吱吱呀呀学说话阶段呢。阿格丽姬五岁接受著名钢琴教育家斯卡拉穆扎的系统训练，而且也开始备受钢琴名家的关注，季雪金、古尔达、鲁宾斯坦、巴克豪斯、阿劳等著名钢琴大师都聆听过神童阿格丽姬的弹奏。可以说，阿格丽姬是在天才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一位天才钢琴家。阿格丽姬八岁正式登台与管弦乐队合作演奏贝多芬、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
      阿格丽姬13岁被送到音乐圣地欧洲深造，她跟的第一位老师是奥地利钢琴大师古尔达，一跟就是两年，而且还是古尔达在维也纳唯一的学生。古尔达对阿格丽姬的影响非常大，无论是钢琴演奏技艺还是音乐个性的形成都毫不例外，阿格丽姬曾深情地表示：“和古尔达在一起的日子和那一段经历对我来说是非常美好的。”后来，阿格丽姬又跟随过瑞士籍俄罗斯钢琴家马加洛夫、意大利钢琴大师米开朗杰尼以及李帕蒂的夫人学习。在钢琴大师严格的培养、训练下，一颗钢琴天才之星终于冉冉升起，一鸣惊人，16岁夺得了两项国际钢琴大赛冠军，7年后，又是众望所归摘取了第七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桂冠。

灼情奔放·潇洒酣畅
      聆听阿格丽姬的钢琴演奏，你可以感觉到简直是一个女大祭司在钢琴的黑白键上尽情地挥洒她的喜怒哀乐。阿格丽姬的钢琴演奏以“狂”著称，充满着火一样的热情，特具一种潇洒的豪爽，其凌厉无比的气势、完美而又超凡的演奏技巧，以及无人堪与比拟的演奏风范，使阿格丽姬在广大乐迷心目中不啻为一代钢琴女神，有人也称她为“音乐的女大祭司”。
      阿格丽姬的钢琴演奏有一种高屋建瓴的气势，是俯瞰式的，居高临下，超以象外，横绝太空。从她公开的录音曲目来看，她很少弹奏莫扎特的作品，虽然她的老师古尔达是弹奏莫扎特的高手，但阿格丽姬却是基本不碰莫扎特的作品；偶尔也弹奏一点巴赫的音乐作品；而对贝多芬的音乐作品，似乎喜欢弹奏与乐队竞技的协奏曲多于钢琴独奏的奏鸣曲。
      阿格丽姬擅长演奏浪漫派、民族派那一类富于外在张力的音乐作品，钢琴演奏的炫技对于阿格丽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她演奏李斯特的《第一钢琴协奏曲》，那辉煌与壮丽无人能及；她演奏普罗耶菲科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生气勃勃，层次丰满，琴声铿锵有力；她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那狂魔飞舞般的乐音、行云流水似的触键足以令不少男性钢琴演奏家听之汗颜。
      阿格丽姬演奏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更属脍炙人口典范之作，阿格丽姬的钢琴演奏真是行气如虹，洋溢着潇洒，处处是酣畅。乐曲开始处，管弦乐队奏出号角般的强奏引子，阿格丽姬随即在钢琴上弹奏出洪亮的和弦，那份气吐虹霓的气魄，表现出惊人的震撼力，先声夺人，在众多的钢琴演奏家当中，大概只有同样是灼情奔放的霍洛维兹的演奏可比拟。当然，作为一名杰出的钢琴演奏家并不是单靠炫技的震撼力感人的，更多的是要在钢琴中表现出音乐的内在神韵，听一听阿格丽姬在老柴这部钢协第二乐章中演奏出的那种似幻似梦的琴声吧，你就完全可以发现，在阿格丽姬超凡的演奏技艺当中蕴涵着深刻无比的音乐悟性，那抒情的琴声，飘逸感是缓缓而来的，兼摄远近，空处传神，颇有唐诗“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而在乐曲的第三乐章里，阿格丽姬十指间流淌出的急流般琴声，汹涌澎湃，一泻千里，高潮迭现，气势雄浑。
      阿格丽姬是第七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的冠军，还获得玛祖卡演奏特别奖，她演奏肖邦的音乐作品当然是不容置疑的一流水准，与波利尼、阿殊肯纳齐等同样是冠军得主的演奏相比，可谓各有各的精采，阿格丽姬演奏的肖邦是浪漫的，充满激情。她演奏得最出色的是肖邦的24首前奏曲，钢琴演奏表现出非同寻常的音色控制力，既能力发千钧，也可柔情似水，以层出不穷的美妙音色交织出一个个钢琴世界的幻境，描绘出一幅幅优美而富有诗意的音乐画像，有奔放与热情，也有忧郁与沉思。在《b小调第6号前奏曲》的演奏中，那段哀怨缠绵的旋律，阿格丽姬弹出了颇有深度的凄苦与忧伤的心境，还有对往事无限怀念的真切之情；而在著名的“雨滴”前奏曲（《降b小调第15号》）的演奏中，不但有生动的雨滴声响，在如歌的行板里更是不时地传递出清爽、优雅的新鲜感；《降B大调第21号前奏曲》的旋律甜美，阿格丽姬的演奏着重展现出那种“夜曲”似的气氛，那如歌的优美旋律在夜曲似的音乐氛围中逸出，堪为优美。
      阿格丽姬演奏拉威尔的钢琴曲《夜之幽灵》也属一绝，乐曲创作源于贝德兰的散文诗，阿格丽姬的演奏把这首乐曲弹成了一首更为感人的钢琴音诗，弹出了少有的灵气，展现出诗一般的音乐意境。阿格丽姬灵巧的触键与恰到好处的力度控制，既轻松自如地营造出乐曲的神秘之夜音乐氛围，同时又将黑夜中的幽灵演活了；阿格丽姬的琴声是那样的真切，又是那样的生动，乐曲中的水仙子、妖魔斯加波等一个个鲜明的音乐形象在琴声中真是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要是把阿格丽姬与同是在肖邦国际钢琴大赛获奖的日本女钢琴家内田光子作一比较，可以发现，两人的演奏个性是如此鲜明的对立，阿格丽姬是外向的，对每一首乐曲的演绎都要做到热力四射，光芒万丈；而内田光子却是内敛的，对每一首乐曲的演绎是要不断追求一种演远的境界。如此也就不难明白，为什么阿格丽姬很少去碰莫扎特的音乐作品，而内田光子却把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弹得出神入化，典雅而又深刻。

阿格丽姬的“名盘”
      阿格丽姬出道至今已有三十多年，有不少出色的演奏录音，用发烧友的语言来形容，就是阿格丽姬的“名盘”。
      首选的当然是阿格丽姬1961年在DG公司录制的那款题为《初鸣集》的唱片，这是阿格丽姬正式出版的第一张唱片，演奏的曲目有：肖邦的《船歌》与《谐谑曲》、李斯特的《第6号匈牙利狂想曲》、拉威尔的《水之嬉戏》、普罗耶菲科夫的《第6号托卡塔》。阿格丽姬这位刚出道的南美钢琴少女在《初鸣集》中充分表现出青春的活力、激情迸放、精湛而又超凡的演奏技艺，更令人有姬迹之感，难怪英国《留声机》在评选有史以来最伟大的100张唱片时，会毫不犹豫地选上阿格丽姬的这款《初鸣集》。DG唱片公司后来在“大师原版系列”CD中再版了阿格丽姬的这张“名盘”，还增加了一首李斯特的《b小调奏鸣曲》。
      阿格丽姬演奏肖邦24首前奏曲的录音，可谓肖邦作品演奏的姬葩，日本《唱片艺术》评之为最佳演绎，DG唱片公司在“大师原版系列”CD中再版时，亦增加了一首肖邦的《升b小调奏鸣曲》。
      演奏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是阿格丽姬的“拿手好戏”。阿格丽姬有四个演奏录音：一个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与迪图瓦指挥的皇家爱乐乐团合作的；一个也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与卡拉扬指挥的柏林爱乐乐团合作的；另一个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与孔德拉辛指挥的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合作的；第四个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与阿巴多合作的。有的评论认为，阿格丽姬越往后的录音比年轻时的演奏录音更为狂放，更有气势。笔者认为，应该是阿格丽姬上世纪七十年代与迪图瓦合作演奏的版本最佳，那时候正是阿格丽姬与迪图瓦的蜜月期，两人的合作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为使阿格丽姬的演奏“狂放”起来，迪图瓦是做足功课的，事实证明也没交白卷，阿格丽姬的演奏相当率性，颇有灵气，充满活力。可以说老柴这部钢协的亮点几乎都被阿格丽姬抖尽了。
      阿格丽姬的另一个最亲密的合作指挥是阿巴多。阿格丽姬第一次跟阿巴多指挥的柏林爱乐乐团合作是1967年录制了一张普罗耶菲科夫《第三钢琴协奏曲》与拉威尔《G大调钢琴协奏曲》的唱片，那时阿巴多还是卡拉扬的助手，他第一次与阿格丽姬合作就相当成功，这主要是阿巴多懂得“理解和尊重那些与自己个性不同的演奏者、歌唱家，并与他们深入沟通”。试想，个性如此张扬的阿格丽姬若不是碰上这位善解人性的阿巴多，能在演奏中擦出如此光芒四射的火花吗？DG唱片公司在“大师原版系列”CD中再版了这张唱片，并且还加上了阿格丽姬一绝的演奏拉威尔《夜之幽灵》录音，的确超值。
      阿格丽姬自1957年出道以来一直是DG唱片公司的签约钢琴家，DG唱片公司在21世纪初汇集出版了一套阿格丽姬专集，共计11张CD，收集的曲目有阿格丽姬演奏的几部著名的钢琴协奏曲，以及肖邦、李斯特等浪漫派名家的钢琴独奏作品，基本上囊括了阿格丽姬在DG唱片公司的出色演奏录音，对于乐迷来说，也是一套颇具收藏价值的唱片。
      有意思的是，近年老牌的EMI唱片公司翻出了一张尘封达三十多年的阿格丽姬在该公司录制的肖邦作品唱片，轰动一时。这是阿格丽姬获得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冠军后应EMI公司邀请录制的。据称，当时的录音师都被阿格丽姬那种超凡的演奏震慑，录音是相当出色的，可惜由于EMI与DG之间的版权问题，这张唱片被迫搁置。三十年后重新推出的这款阿格丽姬获肖邦比赛大奖后的首个录音，更真实地记录了阿格丽姬那种独特豪爽、质朴浪漫的演奏风格，也算是一张补遗的阿格丽姬“名盘”。